作者:孙建军

出处:甲午网栏目:甲午研究发表日期:2011年8月1日

摘要:马幼垣先生的大作《马吉芬与北洋海军》一文刊于《北洋海军研究》(第二辑)(1 ),复收入其文集《靖海澄疆:中国近代海军史事新诠》。马先生揭露马吉芬这位…

关键词: 第41期馆刊马幼垣

三、何时接收的四舰,说1887年接收虽不够具体,如何就错得莫名其妙了?

琅威理是个勤勉之人,抵达欧洲之后,随即展开工作。琅威理在英、德间的活动,无法确知,只能从残档中寻觅踪迹。

“琅威理已往阿模士庄厂,查验新造两快船。据称,精坚合式。该船于四月二十日同时驶行,闰四月初旬,华勇即可上船。” (30 )

刘瑞芬报告了琅威理在英验船的情况, (31 )而琅威理与丁汝昌亦保持着联络,通报了自己的工作和下一步打算:

“接琅威理闰四月十八来函:致、靖五月初二、初四,经、来五月初十、廿五均可试轮。拟六月半四船齐集英泊士莫海口,令员弁游历练船各厂后,月六月廿三左右可展轮回华,并带一大雷艇来云。” (32 )

查验完“致远”、“靖远”之后,琅威理随即赶往德国,与许景澂接洽:

四月“二十八日,琅威理偕哈克来哈,言经远工竣,闰四月十六日即西历六月初七日,琅拟五月初十日来验船。” (33 )

而实际上的验船时间是,“经远(五月)廿八日试验,速率、炮位均佳。” (34 )“来远(六月)初十试验,并佳。” (35 )

对“经远”、“来远”二舰的试验经过,许景澄事后详细致函总理衙门:

“经远舰以二十六日在爱根弗尔特海口试验,为德海部测定海里之地,适以阴雨中止。二十八日覆试,计验得速率十五海里又十之四。验放大小炮位,每演八出,各用平度直线演放一次,查察船面,悉无损坏。是日有海部总办的脱里西司,汽机官格力士,司炮官蓋式尔三员在船,并借用炮手八名,一切办法均由洋员琅威理商定,始终监视。琅尤以耳台炮能直放为佳。”

“来远于月初十日试验,琅因在英有事,转委林永升、邱寳仁两管驾官办理。计速率十五海里半,演炮亦均合法,其试速率之法,先在海面以汽机全力行三点钟毕内,就一小时算明暗轮每秒最速转数,至测定海里处,照所算轮机转数,往复行四海里,扯算得之。现琅威理尚议于船上装配,就己意添改若干事,俟缮治完毕,即行开驶,计月内总可鼓轮东下矣。” (36 )

验收完毕之后,“致远”、“靖远”、“经远”、“来远”四舰正式加入大清海军的行列:

“伦敦刘大臣十四来电:两快船十三日升挂龙旗,升炮如礼。” (37 )

许景澂的报告,较上述刘瑞芬的电报,详实生动,尽现当日接收舰船隆重热烈的空前盛况:

“六月二十九日奉布德字四十五号函,计已入察。经、来两舰诹吉六月二十二日收管换旗。是日伏厂会首斯鲁妥制送来远舰龙旗一面,士旦丁地方守吏咸集,弟率同诸员祭天后如礼。事毕,延德国官绅及该厂总办诸人在船设宴,以尽主谊。兹两舰于二十六日开至瑞纳门海口,已由英员琅威理饬知林、邱两管驾,定于月之初二晚,驶行至英之南海口,与致远、靖远二舰会齐。弟以收船之时,琅威理在英办公,不及来德,而经、来续议制备各件,绪繁时促,有须在英就购交楚者。尚拟赴英一行,与琅面唔,接洽一切,俾免后来轇轕。已与芝田廷尉订期初七日同赴朴次木特海口,俟料理事毕,即便观彼埠兵船炮台,以扩见闻也。至合同所载,保固工料一节,经与该厂总办迭次劝商,始允照原约承认。惟中国派员接带办法与前不同,特另函声明,沿途行驶,应与同类德船彼此比照,已另函承布矣。” (38 )

至此,整个事情已经完全清楚。以悬升龙旗为标志,“致远”、“靖远”的接收时间是,光绪十三年六月十三日(1887年8月2日);“经远”、“来远”的接收时间是,光绪十三年六月二十二日(1887年8月 11日)。

回头再看马先生大文,马先生称罗林森书“说‘致远’和‘靖远’是在1887年接收的”,“是莫名其妙的错误”,倒令我们真的莫名其妙!

更有趣的是,马先生在其大作注15里,再次祭起洋法宝,开列出四舰下水的时间,和“经远”、“来远”接收的时间:

“英制‘致远’舰的下水日期为1886年9月29日;‘靖远’1886年12月14日。德制的‘经远’和‘来远’推迟下水;前者1887年1月3日,后者1887年3月25日。以上数据见Comway1860-1905,pp.396-397。还有,中国代表团到1887年8月11日才接收‘经远’和‘来远’二舰,见China War Vessels,pp.40-42。” (39 )

马先生掌握的这两本西人著述所给出的上述时间,无疑是对的。但更加令我们莫名其妙的是,马先生为何要在此搬起这块洋石头砸自己的脚!

四、四舰何时抵华,果真是1888年4月“一并抵华”的么?

光绪十三年六月二十八日,驻英使馆随员、员外郎衔工部主事余思诒(易斋)(40 )接奉指令,被“派委到船,会同邓参将等,沿途妥为照料” (41 )。

除派定余思詒随船之外,其他准备工作也在进行中,许景澂、刘瑞芬、琅威理、邓世昌等为此紧张而忙碌着。据许景澂的报告:

“弟以初五日启行赴英,初六午后行抵伦敦。是日经、来二舰以傍晚驶达朴次木特海口。初八日偕芝田廷尉驶抵海壖,与琅威理唔论一切,其为经、来在英购置图书等物,均为核价算清楚。伏厂另允换购新式备锚,到英运交,亦据该管驾报明查收。其余添改各事,凡紧要应办者,皆查与原议符合。琅意初欲自亚丁迳赴新加坡,经弟以行海至旬外之久,人力机力皆苦太劳,宜绕锡兰为便。琅已允从。其驶行部勒各船,每点钟约行十或十一海里,四舰分为两行。每船相距四百迈当,有风浪时相距八百迈当。其大雷艇归来远拖带,相距约二百八十迈当,布置均为妥洽。” (42 )

同时,四舰也分别起锚,向出发港朴茨茅斯(即许景澂笔下的“朴次木特”,丁汝昌笔下是“泊士莫”,余思詒笔下的“抱士穆德”)汇合:

“七月初二日丁巳,知致远、靖远由纽卡司启轮。……初五日庚申处暑节,知致、靖两舰拖带雅樂厂承造之鱼雷艇于初四日酉刻抵抱士穆德。酉刻,出使德法奥义和比国大臣许由德抵英,参赞管庆常从。初六日,知经远、来远于本日午正抵抱士穆德。” (43 )

四舰停泊朴茨茅斯海口待发期间,还有一小插曲。光绪十三年七月十五日(1987年9月2日),赫德的驻英代理人金登干致函赫德:上星期日,“琅威理对我说,阿姆斯特朗厂答应了他提出的一切要求,而伏尔铿厂没有做到他提出的任何事情” (44 )。

这是金登干得知四舰将要出发的消息,而琅威理抵英至今一直未理会他,金忍不住,自己跑去看琅,而琅对其不冷不热,甚至托词离开。金只得尴尬地自己上船看了一下。赫德、金登干为未能插手购舰之事尚悻悻然,而金这番话显然是在给赫德夸大其词。

一切准备就绪,只待拔锚起航。光绪七年(1881年),丁汝昌、邓世昌等往英接带“超勇”、“扬威”,有池仲祐(滋铿)随行。池仲祐乃一好弄文墨之人,一本《西行日记》,整个行程清楚明了。这次没有了池仲祐,使琅威理、邓世昌等人前往欧洲接舰的行程变得扑朔迷离;所幸,回华的行程中,有了这位余思詒。整个回华的过程,余思詒的《楼船日记》(《航海琐记》),巨细兼备,为我们考察“四舰”回华提供了方便。不必赘言,抄录如次。

“十一日……是日浪大仍不能往各船。因与学生等咨访行船各事。附录四船官弁:致远管驾营务处副将衔邓参将世昌、大副陈金揆、学生薛振声、郑纶、黄乃模、巡查刘东山;靖远管驾叶都司祖珪、大副刘冠雄、学生温朝仪、祁凤仪、洪桐书,总理接船事宜洋员提督衔琅威理、总理大副吴京荣、翻译洋员夏立士在其船;经远管驾林都司永升、大副林文彬、学生韩锦、陈京荣、张浩;来远管驾邱守备宝仁、大副陈玉书、学生谢葆璋、蔡灏元、梁汝辉,鱼雷艇派此船拖带。” (45 )

“十六日……记琅总理所开海程计日单:由抱士穆德至直布罗陀五天,住二天。由直至波寨八天,住一天。由波至苏以士二天。由苏至亚丁七天,住二天。由亚至科郎埠七天,住三天。由科至新嘉坡七天,住四天。由坡至香港七天,住五天。由港至烟台六天,住二天。由烟至天津一天。总约七十二天可以抵津。今日闻二十一日可以启程,是十月初可以驶至津沽矣。”(46 )

“十九日……总理船务洋员琅威理传令,二十一日早开。二十一日……辰刻,起锚力猛而链断约计二十丈,派学生驾驶舢板寻锚。……二十五日……寅初起火,预备起椗。午刻,总理旗传未初起椗。未正开行,靖远、经远为一队,致远、来远为一队,鱼雷艇则责来远拖之,成单鱼贯阵出抱士穆德海口,向南行。……” (47 )

八月“二十八日……自昨至今行红海一百五十一海里。寅正,成单鱼贯阵。辰初,改双雁行阵,进亚丁澳,按阵下椗。……晚演电光灯,来远光足,致远光聚,而靖远光紫,经远光散而大。亥正停止。洋大副马吉芬,美国水师官,博学士也,曾充天津水师学堂教习。据云,英人得亚丁于今五十年耳。……” (48 )

马先生认为,“有关事情的零碎性质正可证明马吉芬在接舰团中的地位的低微。” (49 )这话大有可商。前面说过,马吉芬此行的任务之一,是回程时“充一水师官”,事实上担任“致远”舰洋大副。而光绪十四年四月二十七日(1888年6月6日),李鸿章上《驾驶快船回华保奖折》附录的为“接带四快船回华出力洋员”请奖名单中,“四等宝星马吉芬”被“请赏给四品顶戴”(50 )。这样的地位,似不能以“低微”视之,除非刻意贬损马吉芬。

光绪十三年十月“十三日……午正,行广东洋一百零二海里”。“十四日……午正行广东洋九十四海里。……近晚抵香港口外九龙关下下椗。” “十五日辰初……,进口寄椗香港对面油麻地之滨。各船相距五十码。时得丁军门电知,奉北洋大臣李谕令,新船在厦门过冬。” “二十日卯刻……登致远船,适瑯总理奉丁军门函促赴厦门。于是,船中佥欣欣相告云:统领在厦门,吾辈不日见吾统领矣。” “二十五日……巳正,出香港。” (51 )

十月“二十六日……是日,风小浪大,向北偏东行。辰正,距厦门九十海里。午正,距厦门四十八海里。申正,过东定灯塔,改鱼贯阵。酉初三十分,进金门岸上,鸣炮三响,金门口内接鸣三响,知将抵厦门。遥见北洋各船挂彩旗,继闻定远舰中军乐迭奏。是时,停泊在厦门者,定远、镇远、济远、超勇、扬威、康济、威远七舰,又南洋之琛航一艘。时交酉正,各舰下椗之后,瑯总理令放舢艇,各船皆放舢艇。遥见丁军门从定远入舢艇,鼓棹来迎。瑯总理及四船管带急入舢艇往迎。” (52 )

琅威理率带四舰与丁汝昌会师厦门,正式入编北洋舰队。开春之后,四舰同舰队北上。光绪十四年二月十七日己卯(1888年3月9日),李鸿章报告朝廷,准备亲自检验:

“新购致远、靖远、经远、来远四快船,于上年十月杪驶抵厦门,业饬统领北洋水师丁汝昌前往,合同洋员琅威理验收,即在该处过冬。北洋解到以后,该四船归队操巡。现由旅顺调至大沽口。臣应亲往察验船身、炮位及机器马力等项,驶行里数,以重利器。拟将诸务略为部署,即亲同水陆营务处津海关道周馥等出海验驶,并顺赴旅顺口、大连湾、山东之威海卫各防所,查看船坞炮台工程形势,与将领筹布一切。……” (53 )

北洋舰队已经回到旅顺口海军基地,在李鸿章看来,接舰之事已告一段落(54 )。二月十九日,李鸿章向朝廷提交了一份总结性的报告:

“窃前在英德船厂订造快船四号,英厂两号,名致远、靖远,德厂两号,名经远、来远,约定光绪十三年春夏间工成,经臣奏明饬派英员提督衔琅威理于十三年正月初先往英德两厂验视,并派管带官邓世昌等带同弁兵于二月杪由津出洋,会同琅威理接收驾驶来华。因远涉重洋数万里,沿途又须操练,派往官弁不敷,每船须商雇精于管轮驾驶西员八名帮同管驾,以昭慎重,随摺声明在案。

旋据琅威理节次电报,四快船已接收起程,核计十月间未能驶抵大沽海口,其时北洋封冻,当饬在厦门海口操练过冬,并派统领水师总兵丁汝昌所部各船前往厦门会同琅威理逐一验收,将随来西员除酌留外,先行分别遣回,以免久候糜费。……嗣据丁汝昌禀称;抵厦后,十月杪四船亦到,会同琅威理验明各船,与原订合同相符。……计四船共酌留洋员十三名,馀皆遣撤回国。……” (55 )

回头还是再看余思詒的《楼船日记》:

“光绪十四年三月十五日,致远、靖远、经远、来远四新船与北洋海军各兵舰同阵驶抵天津大沽口沙外下椗。” (56 )

三月二十五日,李鸿章、周馥等人按照原定计划,由天津“起程,次日出大沽口,……于四月初六日回津” (57 )。

上列已经再清晰不过了。光绪十三年十月十三日(1887年11月27),四舰到达“广东洋”;十四日(28日),“近晚抵香港口外九龙关”;十五日(29日),“寄椗香港对面油麻地之滨”;十月二十六日(12月10日),抵厦门;光绪十四年开春,北洋舰队即北上旅顺(58 );三月十五日(1888年4月25日),抵大沽。

马先生说“致远”四舰“一并抵华是1888年4月(光绪十四年三月)之事”,那么其他时间该怎么算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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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建军:威海威东航运公司办公室主任,著有:《北洋海军硏究探微》、《丁汝昌硏究探微》、《拂云看山——追寻威海历史文化的遗迹》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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